雪莹

詹姆斯和海伦·巴松在法国南部打造的花园。

富有远见的英国女植物学家贝丝·查托的砾石花园。

马德里的园林绿化和设计工作室乌尔基霍-卡斯特纳在其花园设计中也努力融入当地环境，主要使用原生植被。

早在1978 年，富有远见的英国女植物学家贝丝·查托（ Beth Chatto）就出版了《干旱花园》一书，倡导种植在一年中最热的月份也无需浇水的植物。12年后，她将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倾注到了自己的砾石花园的建设中，该花园位于埃塞克斯郡的埃尔姆斯特德，这里是英国最干燥、最炎热的地区之一。在砾石花园，査托建造了大曲线的花坛，在马鞭草、花蕊花和百里香丛中分散种植大戟属植物、刺芹属植物和喜光的鸢尾花。査托发明了自己的种植方法：为了确保幼苗顺利成长，她在每株植物周围挖出一个收集雨水的碗形，然后在里面铺上砾石，帮助抑制杂草、保存水分。在不浪费宝贵资源的情况下与大自然通力合作的方法印证了她的口头禅——“合适的植物，合适的地方”，也就是因地制宜种植植物。这一理念从未像现在这样重要而紧迫。

2020年秋季，英国花园设计师协会专门讨论了园艺行业的未来发展方向，这个行业在英国的规模每年高达 240 亿英镑，并且在新冠肺炎疫情减弱后蓬勃发展。但是，当前气候危机也日益显现，园艺行业在气候危机的时代该如何发展呢？英国花园设计师协会认为，应该促进生物多样性、减少碳排放并保护宝贵的自然资源。

提到园艺，人们总是把它与环境保护划上等号，因此园艺行业更应该起到引领创新和示范教育的作用。对于景观设计师而言，当前的重点是回归到人工花园与野生动物共生的园艺理念，让花园不再纯粹是人们的一处生活空间，园艺师打造花园并不是要创造“我们自己的迷你凡尔赛宫”。而回归自然意味着可持续性是花园设计的核心，这需要我们使用当地材料，种植既有益于野生动物又可以应对气候变化的植物。

地中海式花园设计

在环保花园的实践上，地中海地区的花园设计师和景观设计师处于创新的前沿，他们找到了打造可持续花园的技术和策略，让花园可以在该地区漫长而干燥的夏季存续下去且繁衍不息。其中的代表人物是一对夫妻——詹姆斯 和海伦·巴松，他们生活在法国南部，两人从该地区的原生植物群落中汲取灵感，在他们打造的花园中，刺柏、橄榄、薰衣草、迷迭香和岩蔷薇和谐共生，再搭配上凹凸不平的墙壁和蜿蜒的小路，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仿佛這样的景观已经融合在背景中，在当地存在了几个世纪。

20多年前，这对英国出生的夫妇搬到法国滨海的阿尔卑斯省时，自然主义花园运动还处于起步阶段。

最初他们遇到了很大阻力，他们不得不努力争取不让花园设计中出现草坪，不过，现在的客户认为他们的设计很棒，因为他们创造了多样化的花园，这些花园可能凌乱而复杂，这是因为大自然本身就是复杂的。

马德里的园林绿化和设计工作室 乌尔基霍-卡斯特纳（Urquijo-Kastner）在其花园设计中也努力融入当地环境，主要使用原生植被。

该工作室也是夫妻档，他们设计的花园主体是灌木，在他们给客户设计的花园中大约 60% 的植物是灌木，而在他们自己的花园中，灌木占到了80%，有黑橄榄、桃金娘、乳香树和杂色的意大利沙棘。这些灌木可能没有多年生植物的美妙姿态，在颜色、气味、质感上都相差很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灌木花园能在结构上呈现别样的风情。

灌木从形状上来看可能不是那么华丽，但从长远来看，它会创造出非常惊人的效果。灌木全年都有看点，在构筑花园骨架的同时也影响了光影。大多数灌木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呈现强烈的视觉效果，一旦灌木成形，通过仔细修剪，就可以形成低维护的框架，可以持续很多年。

丢掉“速成花园”的想法，创造随着时间慢慢成熟的花园，是建造更具可持续性的花园空间的关键。在花园中，从种子开始种植或栽种幼苗，能够减少灌溉，从长远来看，可以培育出更适应环境的植物。但是在追求速成花园的业界中，接受这样的花园理念，需要顾客信仰上的飞跃。

这种态度很少见，但是景观设计师卢西亚诺 · 朱比莱伊（Luciano Giubbilei）很幸运，他的客户有这份耐心和远见：2015 年，他在自己的家乡托斯卡纳的一处庞大的有机葡萄园内创建了一个占地24 亩的花园，葡萄园主需要等5年才能迎来第一次收获——所以他们有心理准备，等待花园慢慢成形。

朱比莱伊对那些生活在干燥气候条件下的植物并不陌生，他曾在摩洛哥的橄榄树林中创造了一个令人惊叹的现代花坛，里面种满了狼尾草和玫瑰花。不过，他在托斯卡纳设计的花园标志着个人风格根本性的转变，他使用了全新的植物，有复杂的结构，其中许多植物都原产于地中海地区。这座花园令人惊叹：蜿蜒曲折的碎石花坛里种满蜡菊、艾蒿和水苏，点缀着大片深红色丹参和薄荷，以巴旦杏树、常绿橡树和柏树为背景，整个花园景观与托斯卡纳的风景水乳交融。

为了打造更环保的花园，景观设计师需要适应性更强的植物，需要资源消耗更少的植物，而现在的商业不能提供这样的植物，因此他们就在自己的花园里进行试验。3年半前，朱比莱伊在马略卡岛购买了一块地，里面的房子曾是陶艺家的工作室，朱比莱伊接手之后，将这里变成了一个适合沉思的宁静空间。

这里现在被称为波特之家，外面是一片起伏的2英亩的土地，朱比莱伊在这里进行园艺试验，花园的四周环绕着成熟的树木和蜿蜒的石墙，在弯曲的花坛中，朱比莱伊在秋天种植了 40 多种植物。他观察这些植物的生长并做记录，然后他计划再次改变花园的样貌，也许在3年后，他会尝试种植另外的一系列植物。

萨拉·布莱斯是另一位进行植物试验的景观设计师，她将自己的后花园变成了新想法的试验场，主要种植耐旱的多年生植物和草。结果令人欣喜，这处花园的景观和她 2018 年在切尔西花展上展现的花园类似，同样是一个非常梦幻的空间，浓烈的植物色彩在深陶色的土墙映衬下熠熠生辉。

布莱斯选择的植物大多是地中海地区的植被，她选择了其中的矮生品种，从种子开始种植，而且种在没有多少土壤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看看它们在沙子和砾石中长得怎么样。因为这里的生长条件恶劣，所以几乎不用再除草，也几乎不用再浇水，并且种植基质可以使用可回收材料，使花园更具可持续性。

创造真正美丽的花园、动植物栖息地，除了需要考察植物，还得看人们能接受什么，布莱斯所做的就是看看哪些植物能从试验田里被挑选出来，推广到更广阔的世界中去。布莱斯喜欢野生的、更自然的审美，她的试验是为了设计花园和景观，而不是为了保护自然——但最终，她发現对自然友好的植物也更加美丽。

寻找更环保的园艺道路

现在，有些初创公司也专注于解决建造花园过程中产生的问题，比如说废料问题。位于东萨塞克斯郡的一家公司，就从事把当地的建筑废料转化为新的砖头和瓷砖的工作。

但是，更可持续的花园并不需要什么革命性的设计理念。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花园中实践，在最微观的层面上作出贡献。其实，现在的园艺活动并不是那么环保，这种说法，乍一听肯定会让人惊讶。

你走进任何一家大型的商业花草市场，都会看到针对各种病虫害的有毒喷雾剂，还有一排排的种在一次性塑料盆中的植物。这些植物可能来自遥远的外国，使用不可再生的泥炭种植，在生长过程中使用了许多杀虫剂、杀菌剂，然后经过层层包装，从遥远的地方运输而来。这简直就是一场生态灾难。与此同时，在人们的花园之外，生态环境持续恶化。以英国为例，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 97% 的肥沃的、鲜花盛开的草原消失了，昆虫的数量灾难性地下降，与此同时工业化、规模化的农业蓬勃发展。

我们可以在自己的家里，通过保护和增加花园中的野生动物来应对生态环境的恶化。这需要我们更加谨慎地照料花园中的植物，摒弃有害化学物质（生物控制也同样有效），并且适应一个欢迎野生动物的空间。

所有这一切都是个人行为，但是也有其政治意。最近一些环保组织——包括野生动物信托基金、地球之友等，呼吁人们注意花园的环保问题，英国园艺专家蒙蒂·唐给英国环境大臣写了一封公开信， 呼吁英国政府禁止在园艺土中添加泥炭。尽管 2011 年英国就制定了到 2020 年停止出售泥炭园艺土的目标，但是泥炭土的使用量却并不见减少。

2019 年，英国销售或使用的泥炭土超过 200 万立方米。

正如唐所说，这是“环境灾难”，因为泥炭地能比森林储存更多的碳，并提供丰富的野生动物栖息地，还能减轻洪水泛滥的危害。

我们也可以通过购买表达自己的理念。如今一些小型种植公司首先行动起来，他们在不使用泥炭和杀虫剂的情况下培育植物，并尽可能不使用塑料制品。英国肯特郡的一家公司出售的堆肥用袋子包装，而种子和液体饲料则尽可能按重量出售，交付运输则由电动货车完成。

2015年，景观设计师卢西亚诺·朱比莱伊在自己的家乡托斯卡纳的一处庞大的有机葡萄园内创建了一个占地24亩的花园。

萨拉·布莱斯在2018年的切尔西花展上，旁边是她设计的花园。

尽可能让整个园艺行业建立在可持续发展的道德框架之上，这需要我们减少自然资源的浪费，保护本地的野生动物。萨默塞特南部的 一家苗圃公司就奉行这样的理念，苗圃主人使用不含泥炭的堆肥进行种植，采用生物害虫防治措施并收集雨水进行灌溉。他们还种植强壮、低维护且会吸引传粉昆虫的野生物种（或与野生品种密切相关的植物）。

与大多数行业一样，园艺行业的变化，决定权在消费者，在于我们选择把钱花在哪里，以及以怎样的方式花。莎拉·普莱斯最近服务过的客户做出了榜样，她家的花园位于布里斯托尔，这位客户想要建一个碳足迹最小的可持续花园。

这真是令人兴奋的事，我们每个人都该意识到，花园的设计方式需要发生根本性转变，需要重新审视可回收和循环再利用、减少资源浪费、本地化和可持续发展等这些可能已经说了许久的旧观点。

（责编：栗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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