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茜

内容摘要：韩国作家赵南柱创作的短篇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道出了无数韩国女性的心声，甚至在东亚文化圈内引起了巨大反响。本文从女性主义视域出发，探讨小说中所塑造的女性形象，以期寻找造成韩国女性遭遇不公待遇的内在原因。

关键词：女性主义 《82年生的金智英》 女性形象

短篇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以平铺直叙的手法讲述了韩国女性在社会中遭遇的性别偏见与歧视，被称为“戳破了社会性别的面具”①，引起读者的极大共鸣，成为继申京淑《妈妈，你在哪里？》后，时隔9年（2018年）再次创下韩国百万销量的现象级畅销书②。

当前在“女权主义”运动盛行的社会语境下及受到近期“N号房”、“素媛案主犯出狱”等事件的影响，该小说引发的关于女性遭遇性别歧视的讨论再次发酵升温。基于此，本文从女性主义视角解读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塑造的女性形象，挖掘造成韩国女性所处困境的深层原因，以期帮助女性寻找其个体意义，重塑社会属性，推动女性更好的自我发展。

西方著名女权主义理论家西蒙娜·波伏娃在其专著《第二性》中曾指出：“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在生理、心理或经济上，没有任何命运能决定人类女性在社会的表现形象。决定这种介于男性与阉人之间的、所谓具有女性气质的人的，是整个文明。”③当前，无论是东方国家还是西方国家，男性的权力都普遍高于女性，女性作为“他者”，其生理定义在父权制社会的操纵下延伸为社会定义，扭曲了整个社会的性别观念。尤其是女性的社会属性在意识形态的规约下产生了一系列看似合乎常理的表现形象，其中最为典型且符合社会对女性“身份期待”的形象莫属家庭的“牺牲品”与男性的“附属品”形象。

1.家庭的“牺牲品”形象——吴美淑

小说中金智英的母亲吴美淑是一位典型的家庭“牺牲品”形象。为给家中男孩赚取学费，她和姐姐早早放弃学业在首尔一家纺织工厂里不分昼夜地工作。面对家人的性别歧视，她们从未想过拒绝，哪怕为此需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她们也只是感到难过而已。事实上，这不仅是典型的男权社会对女性规约的象征，也是“集体无意识”的表现。“集体无意识”是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提出的“分析心理学用语”，它指原始的、祖先的经验。韩国自朝鲜时就接受儒学思想的熏陶，“男尊女卑”式的价值观早已固化为社会“集体无意识”，成为束缚女性发展的枷锁。吴美淑便是此种文化下的牺牲品。

吴美淑的童年生活如此，婚姻生活亦是如此。在“重男轻女”观念的压力下，她忍痛打掉了胎中的生命，再次成为“牺牲品”。这种与男性在生理上的差异似乎为她包揽了“生男孩”的使命。其实，这种传统封建的“重男轻女”现象至今仍在世界范围内存在，折磨着一代又一代的女性。

2.男性的“附属品”形象——金智英

其实，1982年出生的金智英也未能逃出母亲一代人经历的“男尊女卑”文化的摧残，她始终未能摆脱男性的“附属品”形象。正如美国女性主义者凯特·米利特所言，“男权制根深蒂固，是一个社会常数，它的表现形式也具有多样性。”④在家中，吃饭总得按父亲、弟弟、奶奶的次序盛饭;爱吃的美味也只能捡弟弟剩下的小碎屑来吃;日常用的物品也得先由弟弟挑选……根据金智英的回忆，小时候最难忘的一件事便是偷吃弟弟的奶粉。每当奶奶发现金智英偷吃奶粉就会狠狠地拍她的背。而金智英父亲的“受害者有罪论”价值观更是揪住了读者的心。面对陌生男子的尾随，父亲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对她百般责备——为何对陌生男子微笑？为什么穿这么短的裙子？

在校园生活中性别歧视的影子也随处可见。在食堂排队就餐时，老师总是默认把男同学排在前。就像韩国男性身份证号码都是数字“1”开头，女性则以“2”开头。更过分的是，老师还会批评女同学吃得慢。事实上，校园里的差别对待远不止如此，还有学校仅针对女生的着装要求、女同学勇敢抓住男性暴露狂反遭老师批评丢尽了學校的脸面等。的确，在那时，老师无形中成为巩固男权制度的帮手。

离开学校参加工作的金智英也在不平等的职场文化中挣扎着。公司聚餐时，她被迫坐在男部长一旁并不断接受对方的强势劝酒;在公司选拔策划组人员时，能力出众的金智英却因婚姻、育儿等因素被淘汰;薪水低于和自己同等职位的男同事……

而在婚姻家庭中，这一切似乎变得更加严重。小说开头以倒叙的形式讲述了2015年秋天已经度过一年多育儿生活的金智英的反常举止。这一切皆因她遭遇的差别对待而起。中秋节来临之际，金智英一家三口去了釜山婆家，她在婆家忙碌了许久却得不到婆婆的心疼与欣慰。在婆婆眼中，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其实，这仅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地铁上，挺着大肚子的金智英遭到过因让座而产生不满的同为女性的大学生的嘲讽;在某个难得有几分钟的闲暇时刻，金智英因买了一杯仅九元人民币的咖啡却被职场人调侃为“妈虫”……

以金智英一代为代表的女性可以说是绝大多数韩国女性的真实写照。可悲的是，她们有时连其自身都察觉不到其中的差别对待。

3.勇于向男权社会发起挑战的“大女子”形象——金恩实

与上述形象不同，小说中还刻画了一位勇于向男权社会发起挑战的“大女子”形象。为了转变公司对女职员的刻板印象，她总在聚餐时留到最后，积极加班、出差，甚至产后一个月便重返了职场。升为管理职务后，金恩实立刻取消了不必要的聚餐、旅游、研讨会等活动，还制定了保障员工申请育儿假权利的政策。尤其是当公司发生男保安偷拍女厕所事件时，面对男同事的袖手旁观与老板的冷漠，她并没有选择服从与沉默，而是勇敢地站出来，与公司的男权文化相对抗，维护女性的权益。同时通过此次事件，她看透了老板令人憎恶的价值观，在她倍感失望之际，她开始着手带领公司女同事筹备新的公司，开启她们新的人生。而作者刻画的金恩实这一典型“大女子”形象的用意也值得我们深思。如果说金智英的人生是作家赵南柱人生的真实写照，那么金恩实组长的人生或许是作家曾幻想的人生或是令她钦佩的人生亦或是作家身边某位朋友的人生……尽管作家没有用过多的篇幅去讲述金恩实组长的故事，但从中可以看出，作家希望通过讲述金恩实组长勇于向男权社会说“不”的故事，给予自己和大众人生启迪。

韩国短篇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塑造了两种不同类型的女性形象，即以吴美淑、金智英为代表的“牺牲品”、“附属品”形象与以金恩实为代表的勇于同男权社会作斗争的“大女子”形象，两种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中“牺牲品”、“附属品”女性形象符合韩国社会文化对她们的“身份期待”，她们是“男尊女卑”等传统封建观念下的产物，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社会属性的“解构”，是社会的“他者”。事实上，此种女性形象至今在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尽管女性的社会地位已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大大提高，但男尊女卑式的“集体无意识”这一源头观念并没有改变，它依旧困扰着一代又一代的女性。若想从根源上解决这一问题，還需从意识形态入手。而小说中的第二类女性形象不禁让读者眼前一亮。小说中金恩实组长并没有为家庭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她们具备同男权社会做斗争的意识与勇气，是女性在社会中争夺自我发展的里程碑。金恩实组长的人物形象带给读者无限的反思与启发。通过分析《82年生的金智英》的女性形象，找到女性遭遇不公待遇的背后原因，或许可帮助我们更好地反思当前社会存在的种种性别歧视问题，引导大众关注与理解身边的女性，帮助每一位女性重新“解构”自我，寻回她们的初心。

参考文献

[1][美]凯特·米利特，宋文伟译.《性政治》[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

[2][法]西蒙娜·德·波伏娃，陶铁柱译.《第二性》（全译本）[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88.

[3]吕婉婷.赵南柱“金智英”戳破了社会性别的面具[N].新京报，2019-11-23（B12）.

[4]NAVER知识百科.

注 释

①吕婉婷：《赵南柱“金智英”戳破了社会性别的面具》，《新京报》，2019年11月23日，第B12。

②NAVER知识百科.https：//terms.naver

.com/entry.nhndocId=5704838&cid=43667

&categoryId=43667.

③[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全译本），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88年，第289页。

④[美]凯特·米利特：性政治，宋文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34页。

（作者单位：曲阜师范大学翻译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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