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

2015年，上海女孩张晓慈因冲动嫁给了比自己大9岁的陈天华。年轻的张晓慈是个做着浪漫爱情梦的“潮妞”，陈天华却土到了极致，两人格格不入。结婚不到半年，张晓慈就提出离婚。

然而，就在这时，陈天华需要接受心脏手术，紧接着，他糖尿病复发，恶化成尿毒症。命运的风雨向他呼啸而来，张晓慈会如何选择？年轻的她是否承受得起这漫天风雨？

“潮妞”错爱“土哥”，闪婚之后要闪离？

2015年底，浙江一家医院心内科病房，做完心脏支架手术的陈天华睁开眼睛，守候在一旁的张晓慈哭着说：“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时年32岁的陈天华是浙江省桐乡市人，父母早年因病双亡。他职高毕业后，应征入伍当过几年兵。2011年冬天，他回到家乡，在浙江传媒学院桐乡校区附近租了一个门面，做手机维修生意。

2012年3月的一天，陈天华看到一个染着紫发的女孩大声喊“他偷了我手机，抓小偷啊”。陈天华协助抓住了小偷，拿回了手机。

手机失而复得，女孩非常高兴，拉着陈天华去附近一家餐馆吃杭帮菜。席间，女孩自我介绍叫张晓慈，1991年出生于上海，是刚从浙江传媒学院另一个校区转到桐乡校区的大三学生。

张晓慈很健谈，认定陈天华是个正人君子，跟他分享了自己的所有秘密。陈天华惊叹于她小小年纪已经谈过7场恋爱，还天马行空地想要辍学去环游世界，却次次栽在父亲的“棍棒”之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呀，陈天华摇摇头，感觉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张晓慈却自诩“谈过心就是好朋友”，此后，她经常来陈天华的店里下载音乐和电影，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一天，张晓慈走进陈天华的店，龇牙咧嘴地问：“你看我有什么变化？”陈天华看她歪着脖子，闷声问：“你落枕了？”张晓慈翻了一个白眼，指着耳朵说：“你看，我打了5个耳洞，酷吗？”陈天华恍然大悟说：“怪不得肿得跟猪八戒一样！”

张晓慈的眉毛文过三次;头发一会拉直，一会烫卷;指甲的颜色一天一变……每次有了新造型，张晓慈就会到陈天华这里“炫耀”，可陈天华不懂欣赏，张晓慈扬言要改造他，帮他上淘宝买衣服，去理发店换发型。可陈天华对这些不感兴趣，张晓慈买回的衬衣他一次也没穿过。张晓慈笑他土得掉渣，大叔和萝莉的故事并没有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2013年夏，张晓慈大学毕业，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奶茶店。可没多久，她觉得守店的日子太苦了，很快转手，去了杭州一家整容医院上班，在医院给自己开了一个双眼角就辞职去旅游，绕了一圈，又在手机里跟陈天华大喊“无聊”，要去学古筝……身心俱疲时，她喜欢回到陈天华那里，躺在折叠椅上四脚朝天，感受片刻的安宁。

后来，张晓慈被妈妈强迫相亲。几次之后，张晓慈将陈天华拿出来做垫背，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惊呆了父母，也吓傻了陈天华。

陈天华比张晓慈大了近10岁，无论是家庭、教育程度，两人都极度不匹配，可父母越是反对，张晓慈越觉得自己和陈天华在一起很开心，她一直欺负他，他也不做声，她固执地觉得这就是爱情，还逼迫陈天华承认一直喜欢她。

事实上，陈天华羡慕张晓慈的率性天真，所以愿意纵容她。他也搞不懂这到底是不是爱，却发现自己心里也一直有她的位置。所以，看到张晓慈热情火辣的眼睛，他笃定道：“我们若在一起，我一定对你好。”于是，2015年7月，他们闪婚了。

然而，婚后，陈天华才知道他的好并不是张晓慈要的那种好。他能给的可能只是一桌亲手做的饭菜，可张晓慈追求的却是西餐厅里的极致浪漫;他想存钱为张晓慈买一套房，可张晓慈却嫌他不懂及时享乐;她喜欢旅游、冒险、玩蹦極，而他只想宅在家里踏踏实实过日子。

2015年12月，陈天华不小心将张晓慈放在梳妆台上的粉饼碰掉，摔得粉碎。为了赔罪，陈天华在寒风中跑了三家专卖店，花“巨款”买回同款粉饼，可他买错了色号，张晓慈觉得他不在意自己，连她用什么色调的粉饼都不知道，就擅自做主。

得知陈天华在销售小姐的推销下，还买了一只淡粉色口红，而张晓慈最讨厌淡粉色，她抱怨道：“就你这种人，连个东西都不会买，还谈什么爱我？我要跟你离婚。”陈天华震惊不已，说：“就为了这一丁点小事，就要跟我离婚？你说结就结，说离就离，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可张晓慈却细数他的种种不是，然后，独自一人跑出国去旅游。等她神清气爽从国外回来，陈天华却躺进了医院里。

离婚前夕生命告急，风雨呼啸爱在成长

原来，这年冬天，陈天华被查出胸腔积液，心脏时常感到绞痛，医生说需要装支架。手术当天，见陈天华躺在病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人，张晓慈觉得他太惨了，打定主意照顾他到康复为止。

不料，手术时，陈天华发生大出血导致休克，医生不停地跑出来让张晓慈签字，连续三次下达病危通知书。那是张晓慈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在害怕、在战栗，脑海里不断播放和陈天华的过往，才惊觉，原来陈天华一直对她挺好的。

好在手术最终成功了，陈天华活了下来。经历了这次死里逃生，陈天华明白了很多，看到张晓慈红肿着眼睛守护在他的床前，心中十分感动。他说：“我绝不会跟你离婚的，你觉得我不够浪漫，我改就是。”此后，陈天华经常为张晓慈制造一些小惊喜，为她准备烛光晚餐;亲手给他做生日蛋糕……可这些都被张晓慈嫌弃土到了极致，她之所以没有离婚，只是因为讲义气，不忍在这个时候抛下陈天华。

2018年春，陈天华总感觉精神不太好，体重下降厉害，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的糖尿病复发了。

原来，陈天华幼时因基因突变引发糖尿病，8岁之前，一直靠注射胰岛素治疗，后来，因为控制得好，就停了药，这些年也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陈天华以为自己的病早就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糖尿病竟然复发了。

这之后，陈天华每天都要注射一针胰岛素。为了省钱，陈天华把胰岛素买回来，自己注射。渐渐地，陈天华身上满是针眼，张晓慈看着都觉得疼，陈天华却一声不吭。张晓慈听说别的病人意志都非常消沉，可陈天华却依旧每天按时开店，赚了钱全交给她，想方设法让日子过得更好。

张晓慈头一次觉得陈天华挺男人的。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乐天气质，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愿意往好处想，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她感慨，陈天华也没有她认为的那么一无是处，反而总是包容着她的任性，还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然而，陈天华的病情还是在持续恶化，常常感到四肢无力，很快发展到连走路都困难。

2019年初，久治不愈的夫妻俩来到杭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检查，陈天华被确诊为尿毒症，医生说这是糖尿病的并发症之一。张晓慈吓坏了，她从小到大没得过什么大病，连进医院都害怕，可陈天华的身体却接二连三出现问题，她听说尿毒症患者最终会肾衰竭而死，一时无法面对，丢下陈天华独自回了上海的家。

可回到家后，张晓慈寝食难安，脑海里到处都是陈天华的影子，她的心很痛很痛，总在想陈天华怎么样了，没有人照顾，他一个人要怎么办……

张晓慈的父母在得知陈天华的身体情况后，坚持要张晓慈离婚，觉得陈天华就是个拖累。可父母越是这样冷漠，张晓慈就越觉得自己不能放弃，她决定回去陪陈天华继续战斗。

张晓慈哭求父母，要来了数十万块钱，又查阅了治疗尿毒症的资料，想要带陈天华去医院做血透。陈天华却像变了一个人样，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店铺门口也张贴了转让启事。

原来，“尿毒症”三个字让陈天华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他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他依稀记得，父亲生前浑身插满管子，发病时，常难受到想要从窗户跳下去。他不想体验这种痛苦，执意出院，拒绝治疗。

陈天华不愿意拖累张晓慈，主动递上了离婚协议书，把他们的婚后财产一分为二，将大头都给了张晓慈。他说：“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没必要全部耗在我身上，你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找一份好的工作。你不是喜欢写作吗？你可以给公众号写稿，以后当个作家，过你想要的人生。”

见陈天华此时还一心为她考虑，张晓慈感动得泪如雨下。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包容她的任性，那么，这个人就是陈天华，她要上哪里去找一个这样爱她的人？

张晓慈又哭又闹，坚持要留在陈天华身边，带他去医院治疗。陈天华深知她是为了自己好，最终屈服，和她一起去了桐乡市第一人民医院。

“土哥”浓情示爱，土到极致就是潮

然而，血透之路并不顺利。第一次上机，陈天华就因为洋地黄中毒，出现了幻觉。整整四天三夜，陈天华好像疯了，一直在胡言乱语，非要让张晓慈滚出去;连拉带扯地拔导管，张晓慈用尽力气阻拦，却被陈天华咬了好几口，手臂上全是牙印。

待神志清楚，看着张晓慈手臂上的伤口，陈天华有说不出的心疼，哭著跟她说“对不起”。

此后，医生调整了药剂，陈天华没有中毒迹象了，但每次依旧要疯上一回。三个月后，连陈天华都开始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正常人，他问张晓慈：“为什么别人做完血透没有这样，就我一个人有幻觉，我是不是神经也出了问题，是并发症？”

医生说，陈天华是因为压力过大，认定自己做了血透之后会出现幻觉，因此产生焦虑情绪，导致神经功能紊乱。

为了缓解陈天华的焦虑，张晓慈想方设法在每次血透前转移他的注意力，教他唱歌，玩游戏，带他看电影，可这些都收效甚微。

2019年12月8日，眼见新一轮血透就要来了，陈天华怎么也不愿意去医院，他说：“我再也不要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样子。我宁愿病死算了，你也别管我了，我们离婚，我再也不要你管了。”

陈天华第一次向张晓慈发了脾气，张晓慈怎么也劝不住，只觉得身心俱疲。她独自回到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了离婚协议书，想着这段望不到头的日子，好几次就要下笔签字，可突然间，她看到窗台上摆放着一个紫色盒子，想起一段往事。

那是2017年七夕，陈天华带张晓慈去千岛湖度假，其间恰逢是张晓慈的生日。生日那天，陈天华将张晓慈带到他们入住的民宿后院，那里早已搭起了白色帐篷，帐篷顶上霓虹灯闪烁着，照着帐篷里一串串千纸鹤，张晓慈满眼不敢相信：“那不会都是你折的吧？这也太土了，都是我小学玩剩下的。”

虽然嘴上嫌弃，张晓慈却抚摸着每一只纸鹤，发现纸鹤里还写有字。她拆开一只纸鹤，上面写着：“谢谢老婆为我所做的一切，以后我一定努力，让你住上大房子，过好的日子。”张晓慈又拆开另一只纸鹤，上面写着：“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好开心。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否也开心？”

陈天华解释说：“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我知道你喜欢追求浪漫，我在网上学了很久，还找人支招，才想到了这个。”

张晓慈很感动。回到桐乡后，她将这些纸鹤都收藏起来，每次和陈天华斗气，她都拿出来看看。如今，再次看到这些，张晓慈将纸鹤丢到陈天华面前，对他说：“这是你曾经对我的承诺，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还欠我一克拉的戒指，欠我一场盛大的婚礼。你必须得还给我。”陈天华低头沉默，却没再赶张晓慈走。

第二天，张晓慈买回许多彩色的花纸，对陈天华说：“你既然没办法立即实现对我的承诺，那你就继续写下来，折成纸鹤，总有一天，要全部还给我。”陈天华的身体已经很衰弱了，很难再做这种细致的活。可张晓慈还是趁着他做透析的间隙，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他折纸鹤、折星星。她说：“这个虽然有点土，但起码不花钱，够浪漫。”

一开始，陈天华的语言很干涩，可写着写着，陈天华用心了，每一张纸条里写的，有对过往的歉意，有对未来的期许。

“曾经，我不懂晓慈，只当她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她却一直陪着我，给我力量，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才能回报她的爱。”

“今天，发现了老婆一个小秘密，她的口红颜色换了，从前，她老抱怨我不懂这些;如今，我知道了，她最喜欢的口红颜色是石榴红，她说那叫阿玛尼红，我已经记在了小本本上了。”

“老婆剪了头发，好久没看到她染头发了，突然很怀念她以前那一头紫发。”

陈天华的激情就这样被点燃了，生活中的点点乐趣代替了对透析的恐惧，他很少再“发疯”，从容面对每一次突发状况和身体的变化。渐渐地，纸鹤越折越多，成千上万只的纸鹤被张晓慈藏在盒子里，一句句深情告白也写进了张晓慈的心里，她觉得自己早已爱上了这个男人。

如今，陈天华的身体渐渐好转，透析也从每周一次减少到半个月一次，他重新找了工作，成了一名网约车司机。每次经过家门口张晓慈喜欢的奶茶店，他会停下来，给张晓慈点上一份外卖，并在外卖单上留言：“送给我最爱的人。”

他期待和张晓慈携手走得更远。

编辑/包奥琴

猜你喜欢纸鹤血透医院迷上千纸鹤少年文艺·我爱写作文(2018年11期)2018-11-30纸鹤的声音文苑·感悟(2018年9期)2018-09-07千纸鹤能不能有一千种样子课堂内外(初中版)(2018年7期)2018-08-16血透室里的悲欢散文选刊·下半月(2017年4期)2017-05-03萌萌兔医院小朋友·快乐手工(2016年5期)2016-05-14护理礼仪在血透患者护理中的应用探讨中国民族民间医药·下半月(2014年2期)2014-09-26自助透析的成功可以复制吗瞭望东方周刊(2013年5期)2013-03-12医院陋习故事林(2007年21期)2007-11-22

相关热词搜索： 也要 绝症 漫天